初读周逢俊先生的画作,就深感到一股“萧寒”之气扑面而来,真可谓“力遒韵雅”、“超迈绝俗”!再细细品来,才发觉周先生的山水与花鸟,都非常有“嚼头儿”,观罢总觉有阵阵“余味”,为何总感如此呢?之后方才意识到,这种对“味外之味”的追寻,恰恰源于浸渍于传统之深久与凝厚,由此,方能笔笔显现出一种“诗意画境”。
周逢俊先生的融汇古今的嘎嘎独造,代表了当今中国水墨画的一类高境!他的山水之意境,趋于“壮美”,往往彰显出一番“大境界”;而花鸟创作之境界,又趋于“雅致”,常显露出一种“小意境”,两者都是韵味深远而隽永的。这恰恰也是这位“文人画家”自身的追求,他曾“以诗喻画”从而洞见到如此的真谛:如果我们把绘画的一切表现手法看作是诗的语言,把画之生动的、有生气的、有生意的“气韵”看作是诗的“暗示义”、“余心”,“余意”,那么我就可以说,伟大的绘画作品永远是“气韵”兼备,众法皆妙,且不断创生、创新的生命实体。这种不断生发的“生命感”,气韵兼备的“整体感”,追求神品之致的“神妙感”,在周逢俊先生的山水新作当中,皆可一一领略。
在周先生宏阔壮丽的山水画当中,无论是2010年所作的《江南第一峰赋》还是2011年新作的《新安江烟雨》,那种逼人而来的气韵,实乃为一种“宋风宋韵”。他于2007年创作的《梦里家乡又一秋》是一件大手笔,道道纵亘而下的斧劈之笔,着实曾令我一惊。在今人的笔墨气势当中,我竟然感受到了武元直《赤壁夜游图》那般的凛然气息,这幅藏于台湾的绝世佳构因为其“意韵”为宋风余脉,一直被当成宋画。周逢俊先生的山水创作就是直承宋元大家,又吸纳了明人笔法,他的“经营位置”与“三远布置”可谓深得宋人意味,而其中的“意蕴”又甚有宋人风格。所以说,周逢俊先生的山水新创,从古意上来说由宋画“脱化”而来,但又有现代水墨的笔墨“创生”其中,这位文人画家恰恰是如此通“古”而贯“今”的。
对家乡山山水水的眷恋,使得显露于周逢俊先生笔端的,更多的还是融汇成为“胸中丘壑”的家乡之真景山水。在《情系家园》、《梦回银屏山》、《银屏山我的家乡》、《银屏山之夏》、《银屏山清秋》、《银屏山读书图》的系列画作当中,周先生将谙熟于心的家乡山水与宋明笔墨结合了起来。那巢湖的银屏山非同小可,因主石色如白银并形似花瓶而得名,还有共有九座山峰拱首揖让,又有“九狮银屏”之美誉,但遗憾的是,这座名山史上却很少入画。多亏了周逢俊先生,将银屏山的“山水境界”为今人呈现了出来,
由是观之,周逢俊先生在山水画上的重要建树来自于这位文人画家的沉潜:沉潜于笔墨造型,沉潜于诗情画意,沉潜于综合创新。没有常年修养的深厚与坚信生活的磨砺,是创作不出如此境界深远的作品来的。面对这个日趋浮躁化与平面化的画坛,周逢俊先生的沉潜无疑是有内在的强大力量的,值得人们的推重。
近观周逢俊先生笔墨用法,你又会觉得,他的画作又有明清文人画的品格,特别是从“用笔铺墨”上来看,更是如此,这就要看他的“花鸟笔意”了。
从2003年创作的《花鸟长卷》开始,到2010年新创的《谷自幽风净》与2011年更新的《墨牡丹图》,在这类的典型花鸟代表作当中,我们看到了“龚贤笔意”。但在其余的“逸笔草草”的花鸟小品当中,周逢俊先生又有另外的艺术面貌,似乎又有粗率的“野路子”,徐文长的率真笔意又在其笔端之下被重新演绎了出来。2010年的新作《咏丑石图》与《金堂春慢》则又代表了画家的新的开拓,写意之间又兼有工笔之意,真是亦“写”亦“工”。这皆说明,周逢俊先生的笔墨功夫是历经锤炼的,而且呈现出了多元化的风貌。
无论是自家山水,还是林间花鸟,为何周逢俊先生的水墨具有如此的“文人气”呢?这大概就是因为,周逢俊先生不仅是位下笔如神的画家,而且还是位追求雅致的文人。这看似简单的一点,对于当今中国画坛而言非常重要。
实际上,在陈师曾为文人画的价值声张正义的时候,恰恰也是文人与画大为衰微的时代,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今。正如陈师曾所言:“何谓文人画?即画中带有文人之性质,含有文人之趣味,不在画中考究艺术上之工夫,必须于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,此之所谓文人画。……画之为物,是性灵者也,思想者也,活动者也。……所贵乎艺术者,即在陶写性灵,发表个性与其感想。而文人又其个性优美,感想高尚者也,其平日之所修养品格,迥出于庸众之上,故其于艺术也,所发表抒写者,自能引人人胜,悠然起澹远幽微之思,而脱离一切尘垢之念。”
在这个意义上,周逢俊先生的确是一位纯正的文人画家,兼具“性灵”与“情思”的诗人画家,他非常善于在自己的画作当中透露出“文气”,这类画家在当今的画坛少之又少矣!正如画家本人所说:“余染于山水而浸于人文,灵台接气,悟心所啓,志有所向,感天地而蕴怀”。浸于人文,感悟天地,这才是文人画家所应独具的气质,也是当今中国水墨画家必须接续的文人传统。之后我也更加理解,周逢俊先生为何超迈绝俗于而今的水墨画家,那就是由于其画作当中所蕴含的深深与层层之“诗意”。
周逢俊先生的画,亦有“道家高趣”,他在《提怪石抚松图》当中就说“拙趣庄生貌,虚怀黜匠心。松苍腴古色,竹瘦润天音”,这就是一种“技近乎道”的天籁呈现。周逢俊先生的画也有“禅宗感悟”,他在《读禅宗有感偶提》当中感喟到:“思遐一境妙倏开,极净清空远俗埃。幻化轻舒扬气质,无常自在张鸿才。”最关键的还在于,周先生本身就是一个读书人,所以他才能感受到如此的“美意”:“一壶一卷作书痴,神与章融合脉时。细品须闲方味雅,深研欲静便揆疑”,恰恰源于书卷蕴含之“文气”,内在托起了周逢俊先生的作品。观其画,还令我想起宋人邓椿在《画继》里面对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一的晁補之的记载。其中说到,归来子有自画山水《留春堂》大屏,上题云:“胸中正可吞云梦,琖底何妨对圣贤。有意清秋入衡霍,为君无尽写江天。”又题自画山水寄人云:“虎观他年清汗手,白头田亩未能闲。自嫌麦垄无佳思,戏作南斋百里山。”这才是宋人的胸襟!周先生的画也正是如此,使人感到画家本人的心胸之博大、江天之伟岸,有何等的胸襟,才有何种的山水!
从周逢俊先生的山水世界与花鸟世界当中,深感古人的论断是正确的——“人品既已高矣,气韵不得不高;气韵既已高矣;生动不得不至”——因为他的水墨创作,独具一种“宋韵”、“笔意”与“诗情”!
刘悦笛
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,中华美学学会副秘书长,国际美学协会总执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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